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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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见识到我兄长的厉害了吧。”
  回到侧院后,容姝儿犹在回味。
  “如今算是明白为何你兄长倾慕者众多,身边却干干净净杳无一人。”赵飞飞道:“就你兄长这手起刀落丝毫不留颜面的狠辣劲儿,哪个姑娘受得住。”
  
  “当断则断,干净利落,这方是君子之为,”容姝儿道:“对唐玉钏是不客气了些,那也是她自找的。其他姑娘可不像她这般。我兄长心中有数,自有分寸,你看这些年,虽有人说他冷面冷心,可有人说过他无礼?”
  “找夫君呐,就得找我兄长这般的。”最后容姝儿得出结论。说着朝明朗一瞥。
  
  赵飞飞微耸肩。
  本来她并不赞成容姝儿的想法,然而那日两人辩论一番后,表面上似乎她说服了容姝儿,回去后却越想越觉得,明朗若要嫁人,好像嫁给谁都不放心,都不甚满意,比来比去,竟找不到个比容翡更合适的。
  ……十分的胃疼。
  她依旧持保留态度,但也不再像先前那般反对,结合今日之见,再回想昔年种种,这么一看,容翡对明朗与对其他女子貌似真是天壤之别,至于这“别”究竟“别”在哪里,或许还有待观察。便,顺其自然吧。
  情之一字,向来不可捉摸。
  
  明朗听着二人闲话,心不在焉,心思尚盘旋在方才离开正院时容翡叫住她的那一刻。他分明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
  这么一想,这样的情景已不是第一次了。不知从何时起,两人之间仿佛便隔了些什么,再不像从前那般畅所欲言,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却又不是疏远不愉快的隔阂,而是一种微妙的,仿佛想说,又不能说,不好说,不知如何说……
  刚刚容翡想说什么呢?
  解释唐玉钏的那个问题:她到底有何不一样,或者说明那只是随口一说,没有任何其他意思?
  明朗不知道自己想听到哪种,但想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不要多想,明朗告诫自己,自作多情,贪奢过多,皆不可取。
  
  翌日,容夫人派人来唤明朗。
  明朗倒不意外。昨日之事动静太大,更比上回严重许多,即便唐玉钏自己不说,也不可能瞒了过去。当时只觉痛快,事后想来,无论怎样,唐玉钏是客,容夫人若要怪罪,替唐玉钏讨回一点颜面,倒也合理。
  这事貌似与明朗无关,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明朗有点忐忑,不知容夫人会如何责骂。
  
  然而事情出乎明朗意外。
  明朗来到容夫人院中,却未见唐玉钏其人,容夫人一脸笑意:“来,过来坐。”
  明朗依言坐下。
  “今日找你来,是有事要与你商量。”
  明朗挺直背,心道要来了吗?
  容夫人却笑起来,“这般紧张做什么?放轻松些,来,坐近一点,回来后还没好好看看你呢。”
  
  容夫人拉住明朗的手,笑吟吟端详明朗。
  明朗温顺让容夫人握着,抬眸,亦对着容夫人展颜一笑。外头日光灿烂,天空湛蓝,这笑容让容夫人想起初见明朗时的模样。小小的女孩儿,文静沉默,眼神澄净,纯真,
  时光荏苒,几年过去,小女孩儿长大了,曾经的那点儿沉郁消失殆尽,留下惊艳的面容,以及依旧如孩童般的纯净。
  “真是大姑娘了。”容夫人感叹道。
  明朗笑一笑,露出点不好意思。
  
  “大姑娘留不住咯。”容夫人笑道:“今日叫你来,便是想问问你,对未来夫家,你可有什么想法?”
  房中下人都摒退,唯留下个张嬷嬷,亦笑眯眯的看着明朗。
  “夫人这般直接,可别吓到明姑娘。”张嬷嬷道。
  明朗确实被吓到了,她蓦然僵住,笑脸褪去,万万没想到,容夫人竟是说这事。
  
  容夫人道:“你的事我一直放在心上,如今回来,这事自然要办。”
  明朗一时无措,道:“我……这……静儿姐姐和姝儿她们……都还未……夫人不必先为我操心。”
  容夫人道:“静儿最大,理应她先。也不瞒你,她已有意中人选,只待时机成熟,便将出嫁。”
  
  明朗此时方知,原来容静儿幼年随她母亲回乡探亲时,结识族中一少年,多年来,两人一直鸿雁传书,不曾断了联系。年岁渐长,感情日笃,三夫人却不太愿意,她自异族嫁来,女儿生于上安长于上安,如今再嫁回对她来说几乎完全陌生的族地,必要吃些苦,且自此离家万里,如何舍得。
  静儿与母亲各自执拗。
  容夫人知晓后,与她们母女二人相谈一番,三夫人总算松了口。
  
  “至于姝儿,她自然也要相看,她母亲在,倒不急于一时,慢慢看着。”容夫人微微一顿,朝明朗道:“你这边,我不放心你的家人。”
  当年明府的种种,容夫人俱已知晓,对于容翡的做法,她十分支持。既是她家的冲喜娘子,来到容府,便该由容府好生护着。这么好的姑娘,岂容明府人糟蹋。
  
  容夫人回来后,明夫人便递了贴子,想要登门一叙,容夫人客气的回绝了。有心打听过明夫人真正的为人,像她那样的人,即便现在将明朗送回,她迫于容府压力,或许不敢再苛待明朗,但在明朗的婚事上,绝不会上心,或者说不会安好心。待到时一切成定局,便为时已晚。
  “所以想来想去,哪怕僭越,也得为你做主。”
  论起来,能让容国公府出面说亲,无论谁看,也算一桩殊荣,又是她家冲喜娘子,倒也不算奇怪。
  
  明朗听着,心中既是感动,又是迷惘,心慌。
  这世上除了祖母外,怕是再无人能如容夫人这般为她了。她在做一个母亲的事。这令她感动,然而……
  这也意味着,她无法拒绝。
  再无逃避和侥幸的余地。
  
  “以前听你嬷嬷说,待你成人便要带你回扁州。扁州我们容府倒也有些关系,但到底不如留在上安便宜,大小事都能关照到。”容夫人道:“不过抉择在你——如今你和你嬷嬷想法可有变?”
  这的确是明朗与安嬷嬷曾经的打算,如今呢?安嬷嬷向来由着她,并不干涉她的任何决定,一切皆在明朗心念间。
  明朗没有想很久,这个问题,早就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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