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你可曾在冬日里见过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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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段家只为嫡长女而刻的墨玉佩。”段理定定看着在司季夏脖子下轻晃的那块墨玉佩,声音轻颤,“这是,这是大姊的玉佩……”
  
      司季夏的手微僵,手中的药瓶险些掉落到地,任段理紧紧抓着他的手,眸光突地一跳,并未说话。
  
      只听段理恍然大悟地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始终不明你的养母既是没有丝毫关于大姊的消息,却又为何找得到侯府,原来大姊并非什么都未给你留下,反是将这象征着她所有的一切的物事留给你了……”
  
      “大姊这又是为何,选择了丢下了,却又为何要给你留下这块玉佩?”段理说着,松开了司季夏的手腕,轻抚向那块墨玉佩,“孩子,我可否再看看这块玉佩?”
  
      司季夏微微颔,不待他将手中的药瓶放下,冬暖故便已走了过来,将手抬到他颈后位置,为解开了那坠着墨玉佩的细绳,将其递给了段理。
  
      “多谢。”段理向冬暖故投来感激的目光,手微微着颤,就好像他再见到他口中那个温柔如母亲般的大姊一般,心湖涟漪阵阵不息。
  
      冬暖故没有即刻收回手,而是将手移到司季夏手背上,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后将他手中的药瓶拿了过来,不过一个极为简单的动作,司季夏知道冬暖故心中想对他说的是什么。
  
      她想说,不管这快墨玉佩是否能让他知道更多关于他身世的事情,都不要悲伤难过,她会陪着他。
  
      段理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玉佩上的“东陵段氏”,重重地叹了口气,“大姊这又是为何,为何……”
  
      相较于司季夏,此刻的段理显得比他还要不能接受这个现实,面上满是愁容悲色,看着躺在手心里的这块墨玉佩,段理似乎忆起了他大姊的音容笑貌,如儿忆母般,凝视了那块墨玉佩良久良久。
  
      司季夏与冬暖故也不扰他,整个佛安堂静悄悄的。
  
      末了,段理才将手中的墨玉佩递还给司季夏,抱歉道:“惭愧,睹物思人,方才多有失神,见笑了。”
  
      “无妨。”司季夏不觉有他,伸手接过墨玉佩。
  
      可就在司季夏的指尖已经碰上那墨玉佩时,段理忽然收回了手,“等一等。”
  
      段理将墨玉佩重新移到了自己眼前,然这一次看着的却不是玉佩上刻着“东陵段氏”四个字的那一面,而是有着刻工拙劣的燕子的那一面。
  
      燕子燕子……
  
      段理紧蹙着眉盯着玉佩上的那只燕子,一瞬之间只觉有许多他从未放到心上的残断记忆涌上心头,令他闭起了眼,抬起另一只手按上隐隐胀的颞颥。
  
      阿理,你说,冬天会有燕子吗?
  
      大姊是在笑阿理没和大姊好好学书吗?阿理虽然没有大姊聪慧,但阿理还是知道冬天是没有燕子的。
  
      是吗?阿姊倒觉得冬天或许也会有燕子呢。
  
      燕子冬天里不会冻死吗?
  
      这个啊,或许有哪只燕子就算知道自己冬天会被冻死也不愿意南飞呢?
  
      嗯……大姊说得好像也对,那这只燕子肯定是一只傻燕子。
  
      傻燕子?阿理,你这么说他,他会笑的。
  
      它?大姊说的它是谁?是傻燕子吗?大姊见过冬天就算被冻死也不南飞的傻燕子吗?
  
      嗯,见过。
  
      在哪里在哪里!?大姊也带阿理去看看好不好?
  
      他明儿会来。
  
      明儿?明儿不是大姊要嫁给羿王爷的日子吗?傻燕子会来?是来给大姊道贺吗?还有还有,天这么冷,雨这么大,傻燕子真的不会被冻死吗?
  
      道贺……?
  
      难道傻燕子不是来和大姊道贺的吗?
  
      阿姊也不知道傻燕子是不是来给阿姊,阿姊只知他明儿一定会来。
  
      那……傻燕子来的时候,大姊能不能让阿理瞧一瞧?
  
      傻燕子来的时候,小阿理可能已经睡着了。
  
      那大姊把阿理叫醒好不好?
  
      ……好。
  
      ……
  
      阿理,你该睡了。
  
      大姊再陪阿理一会儿好不好?二姊最近都不来陪阿理玩耍了,冬儿他们都不敢陪阿理玩儿,阿理最近闷得慌,大姊再陪陪阿理,不玩耍也可以,大姊和阿理说话就好了。
  
      好好好,阿姊不走,待阿理睡着了阿姊再走,阿理先去床榻上躺着,阿姊给阿理说故事听。
  
      真的吗!?那阿理要听傻燕子的故事!
  
      毛孩子,还记着白日里阿姊跟你说的话?
  
      因为阿理想看傻燕子!
  
      傻燕子啊……阿姊第一次见到傻燕子是在渭湖边,那时正值春日,万物复苏……
  
      阿姊觉得那一天的渭湖很美很美。
  
      只是阿姊已经很久没有再去渭湖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阿姊不知阿姊还不会再去渭湖。
  
      其实……阿姊也不确定傻燕子明儿会不会来。
  
      阿理可还记得阿姊跟你说过的北霜国?那儿有一座城,名叫云城,听说云城到了冬日尤其美,整座城裹在白雪里,就像是一座白云上的城池一般。
  
      阿姊没有去过,阿姊想去看看,可是阿姊明日就要嫁人了。
  
      阿姊遇到的傻燕子,就是从云城来的,可真是飞了挺远的地方的。
  
      阿理睡着了?熊孩子,还嚷嚷着要阿姊陪要和阿姊说话的,才这么一会儿就睡着了,定是倦极了吧。
  
      嗒……
  
      似乎有水滴到他面上,湿凉湿凉,好像是大姊的眼泪,大姊好像在哭?
  
      大姊为什么要哭呢?明明明儿就要嫁人了啊,大姊该高兴的不是吗,怎么觉得大姊好像很伤心呢?
  
      其实他想和大姊说他还没有睡着的,他还醒着的,只是眼皮很沉重很沉重,身子也觉得沉沉的,睁不了眼动不了身也说不出话,不过他确实也很倦了,倦得他根本不知大姊的这些话与这滴泪是真的还是在他梦里的。
  
      应该是梦里的吧,大姊怎么会哭呢,大姊要嫁人了该是笑着才对的,嗯,是梦了。
  
      段理将眉心蹙得紧紧的,脸色很不好,也将自己的颞颥按得紧紧的,他忽然觉得头很疼,很疼。
  
      那些他明明觉得是在梦里的片段及声音,如今忆起,竟又觉得是切切实实存在过的,他这是……怎么了?是因为见到了墨玉佩上刻着的那只燕子的缘故?
  
      冬日里的燕子……北霜国云城来的燕子……
  
      好阿理,若你醒来见不到阿姊了,请你不要怪阿姊……
  
      好阿理,若你能离开侯府离开东陵郡,可以到云城去走一走,看看那儿的冬日。
  
      或许……你我姊弟还会有再相见时。
  
      好阿理,阿姊愿你一直好好的。
  
      这是阿姊与他说过的话,却又是何时与他说过的话?那夜他刚刚睡下时,还是他已经睡了许久的夜深时候?
  
      他以为是梦,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个梦。
  
      “三爷怎了?可是哪儿不适?”司季夏瞧着段理面色不对,且他的手像是要把他自己的捏爆似的用力,让人不由替他担心。
  
      “不,我没事。”段理垂下手,忽然又握紧了司季夏的手腕,司季夏不解,眸光微沉,欲收回手,奈何段理不放手,只是盯着他问,“平安小兄弟,你可曾在冬日里见过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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