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晨,情,仇怨 卷三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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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季夏将脸凑在冬暖故的颈窝,一蹭又一蹭,呢喃唤她道:“阿暖,阿暖……”
  
      冬暖故笑着扯扯他的耳朵,“唤我做什么?你们在屋顶上喝酒喝得那般开心,怎的不见你也唤我上去喝喝?”
  
      “这个啊……”司季夏将冬暖故搂得更紧了,又是在她颈窝里蹭了一蹭才又道,“男人喝酒,有女人在就不好了,味道嗯……就变了。”
  
      “再说了,纵是我唤了阿暖,阿暖也爬不上去的。”
  
      冬暖故忍着笑,故作愠恼地挑挑眉道:“这么说,我爬不上去,你也不给我搭把手了?”
  
      “嗯,不搭,呃……”司季夏笑着点了点头,还打了一个酒嗝,酒气更熏人了。
  
      下一瞬,只见他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微微蹙了蹙眉,道:“阿暖阿暖,疼的。”
  
      原是冬暖故揪住了他的耳朵,正用力往外扯着。
  
      以往只要司季夏说上一个“疼”字,冬暖故的心立刻就软了,然现下,冬暖故非但没有心软,反是两只手都揪住了司季夏耳朵,且还揪得用力,司季夏抬手捂着耳朵,却也只能捂住一边而已。
  
      只见冬暖故挑眉看着他,又问道:“真不给我搭把手?”
  
      “不给。”司季夏这会儿竟像是和冬暖故杠上了,就是不顺着她,是以他的耳朵就更受罪了。
  
      “阿暖欺负我只有一只手只能捂住一只耳朵。”司季夏这会儿不忘冬暖故身上凑了,只是有些讷讷地靠着门扉站着,微微抿着嘴看着冬暖故,竟是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
  
      冬暖故却是面色不改,反是用手指捻着他的耳垂,将柳眉挑得更高了些,“就是欺负你了,你又如何?”
  
      司季夏忽然笑了,又将冬暖故搂到了怀里来,轻咬住冬暖故的耳廓,声音有些含糊不清道:“那我也想欺负阿暖了。”
  
      “哦?你敢?”冬暖故也笑了。
  
      “想而已。”司季夏咬咬冬暖故的耳廓,而后又轻轻地亲了亲,又打了一记酒嗝,“不敢。”
  
      “好了,不闹了,时辰不早了,喝杯茶醒醒酒该歇下了,明日我们还有事情要做。”司季夏在耳廓上的亲吻让冬暖故觉得有些麻痒,却没有推开他,只是揉揉他那被她揪红的耳朵,声音柔柔的。
  
      “阿暖,我醉了。”司季夏没有动。
  
      “我知道。”冬暖故的声音依旧柔柔的,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
  
      “阿暖,我很开心。”司季夏笑得两眼眯眯的,弯弯的,真真是一副很是开心的模样。
  
      “嗯,我知道。”冬暖故轻轻点了点头,她当然看得出这块傻木头今夜很是开心,否则她又怎会任由他这般喝得醉醺醺的。
  
      “阿暖,我本只有殿下这么一个朋友一个知己,也只有殿下陪我喝过酒,我从来没有想过还有人愿意陪我喝酒,请我喝酒。”司季夏将脸全都埋进了冬暖故的颈窝里,冬暖故能清楚地感受得到他每一个滚烫的鼻息,“这是第一次。”
  
      “我知道,我知道的。”冬暖故的双手环在司季夏背上,轻轻拍着他的背。
  
      他与她一样,本是寂寞的,而今,却都不再寂寞了。
  
      “阿暖,阿暖……”司季夏笑着轻唤了冬暖故几声,忽然就将冬暖故从他怀里轻轻推开了,而后迈着摇摇晃晃的脚步往床榻方向走,冬暖故怕他摔了想要搀扶他,然她伸出手时司季夏已经马上就要走到了床榻边,待她迈开脚步时,司季夏已经躺倒到了床榻上。
  
      “傻木头,先喝杯茶醒醒酒再睡。”可当冬暖故走到床榻边时,司季夏已经睡去了,一条腿还挂在床边上,眼闭着,呼吸很是均匀。
  
      似乎真是醉得不清。
  
      冬暖故不觉无奈,亦未叹气,反是浅浅笑了笑,坐到了床沿上,替司季夏脱下了鞋子,替他把脚放到床榻上,再替他拉拉枕头让他睡得舒服些,这才从盛着清水的铜盆里绞了绞棉巾,仔仔细细地帮他擦了脸和手。
  
      司季夏睡得熟,任冬暖故帮他脱了鞋子再帮他擦了脸,他都没有醒,而冬暖故帮他擦了手后,并未急着脱下衣裳躺到他身侧去,只是坐在床沿上静静地看着他,看了他许久许久,才脱了衣熄了灯也在床榻上躺了下来。
  
      只是这一夜,司季夏好眠,冬暖故却未眠。
  
      并非她不困倦,而是她迟迟无法入眠而已。
  
      至于为何无法入眠,她自己也不知晓。
  
      她只觉心头有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没有缘由的不安感。
  
      冬暖故有些失笑,怕是即将要走,难免有些奇怪的感觉吧。
  
      天将亮未亮时,屋外有响动声。
  
      声响轻微,但冬暖故还是听见了,听见了尽可能放轻的脚步,也听到了乔小余及融雪的声音,冬暖故没有听到冰刃和楼远的声音,但她知道,他们一定在融雪和乔小余身旁。
  
      冬暖故也知道,他们这是要离开菡萏别院,至于去何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云城即将有风雨来袭,菡萏别院再呆不得,云城亦呆不得,然他们暂且不会离开云城,所以他们的女人就必须先离开云城。
  
      融雪和乔小余的脚步声在屋外停了停,片刻后走了,往楼下的方向去了。
  
      他们要离开,却没有和冬暖故及司季夏道别。
  
      因为有时候分别,不是非要道别不可。
  
      就算道了别,又能如何?
  
      他们之间,想说的话要说的话已在昨夜说完,那么这分别前的一面,已没有必要再见。
  
      脚步声渐渐远了,远到冬暖故已经听不见。
  
      天色渐渐亮了,从窗户里漏进来,亮到让冬暖故觉得刺眼。
  
      是以冬暖故翻了个身,轻轻抱住了睡在她身侧的司季夏。
  
      司季夏还没有醒,冬暖故也没有叫醒他,因为她只想让他再多睡一会儿,能让他多睡一会儿,也是好的。
  
      天,亮了。
  
      *
  
      九五至尊莫琨的左右手,陨王爷死了,丞相病入膏肓,在百姓眼里,这王上明明忽然之间失去了左右手,应该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很着急才是。
  
      可他偏偏不着急,好像这左右手没了就没了,他一点也不在乎,因为他这左右手还能再长出来。
  
      因为他的脑袋纯贵妃还在,只要他这颗脑袋还在,他这左右手想要怎么长,就能怎么长。
  
      所以他的寿宴还是要如期办,不仅办,且要办得更好更隆重,以让文武百官及百姓都知道,就算他没有了如今的左右手,他还是高高在上的王,谁也动撼不了。
  
      而王上的寿宴,除了已死的陨王爷莫维与卧病在榻已然难以坐起身的丞相李悔外,无人不敢到场,就是那本该守着被南蜀国攻打的南关的覃将军都在场!
  
      边关被攻,覃将军亲自从边关快马加鞭赶到京畿来,只为求得王上加派军兵给他,谁知王上非但没有下命即可调兵,反是将他留在了王宫中,让他等着参加王上的寿宴!
  
      在边关随时都可能被邻国攻破的这等紧要之时,一国之君非但不紧张,反是已自己寿宴为重!
  
      这是怎样的*!?
  
      覃将军懵了。
  
      他想走,却走不得,因为贵妃娘娘派了十数宫人来伺候他,道是他千里迢迢而来,怎能不好好伺候。
  
      而这十数名宫人看着身姿婀娜美貌如花,却人人都是身怀功夫底子,并且这功夫底子都不弱,十数人一同看着覃将军,根本让他想要违抗帝命偷偷离开都不得!
  
      显然,纯贵妃是不想让他走!
  
      覃将军的心沉了,很沉很沉,致使他坐在宴席上,他的面上只有霜色,全然没有一点喜色。
  
      这种时候,任是谁都不该笑的,却又不得不笑。
  
      丝竹管乐在侧,美人歌舞在眼前,那些长居于云城的高官大人们在笑,一如既往的知道如何享乐,知道如何才能讨得王上的欢心,有如覃将军这样茫茫惶惶心境的,没有几人。
  
      就在覃将军茫茫然看着那些个高官大臣们将他们准备的耀眼夺目的贺礼一一呈上去给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时,他身旁有人向递来了一盏酒。
  
      “不知覃将军可有为王上准备好了贺礼?”这人问。
  
      覃将军的第一反应是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腰侧,因为他身上的大刀一直以来都背在腰侧,可是他忘了,入得王上的寿宴,他腰侧的大刀是根本就不允许带进来,是以此时此刻他的腰侧,什么都没有。
  
      覃将军此刻正用尤为凌厉警惕的眼神看着这忽然出现在他身旁的人,之所以说是忽然,是因为直到这人开口说话,他才知道他身旁有人!在这之前,他居然什么都没有感觉到,没有感觉到身旁有人来!
  
      这个人的身手,必然高。
  
      而在宫中,又怎会有这样的高手!?
  
      所以覃将军的眼神是凌厉又警惕的。
  
      “在下白拂,久仰覃将军大名,不过想与覃将军喝上一盏酒而已,并无他意。”白拂面上神色虽冷淡,态度却很客气,双手将手里的酒盏递给覃将军,“不知覃将军可愿赏在下这个脸?”
  
      “天下第一琴师白拂?”覃将军盯着白拂。
  
      “第一不敢当。”白拂很是谦逊。
  
      覃将军看了一眼白拂手里的酒盏,接了过来,却是没有喝,而是先问道:“若我说我什么贺礼都没有准备,是不是我今日就走不出这王城了?”
  
      “若在以往,是。”白拂没有拐弯抹角,“只不过,今日不同,覃将军不仅能安然无恙地走出去,而且还能安然无恙地回到南关去。”
  
      “你的话,能信?”覃将军蹙起了眉。
  
      “只要将军是真的想要守住南关,在下的话,应该就能信。”白拂说着,轻呷了一口酒。
  
      “好,我信。”覃将军昂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只见那高高在坐的自以为满面红光其实满面黄蜡之色的帝王莫琨与一直坐在他身旁的云绿水说了几句什么后,忽然唤了一声:“琴师!”
  
      王上身旁的位置,本该是王后的,可偏偏,坐在王上身旁的是纯贵妃云绿水,明明不合礼数,却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合礼数。
  
      因为在十一二年前开始,坐在王上身旁的就不再是王后,而是这个如今已经坐到贵妃之位上来的云绿水。
  
      本是坐在覃将军身侧的白拂忙站起身,不紧不慢地抱着瑶琴走到了宽且长大红毡毯上,朝莫琨微微躬了躬身,恭敬道:“小民在。”
  
      莫琨面上有隐隐的兴奋和激动,道:“云琦呢?云琦来了没有?”
  
      莫琨一言“云琦”,在座的所有人都震惊了,因为谁人都知云琦已经去了南蜀国,已成为南蜀国羿王世子之物,现在却忽地听说云琦来了,难不成是羿王世子来了!?
  
      而在莫琨说出“云琦”二字时,坐在他身旁的云绿水面上有明显的讶色,继而微拧眉心,眼神沉沉,显然在这之前,她不知来的会是“云琦”。
  
      云绿水的神色,白拂自是瞧见了,且瞧得清清楚楚,心中却有不解,薛妙手为何将此事瞒了纯贵妃?
  
      不过现下不是他想这个问题的时候。
  
      “还请王上莫太着急,公子此刻应当已入宫门,不稍时便会来到王上面前。”白拂依旧是恭恭敬敬的态度,“在公子前来之前,小民先为王上抚上一曲,王上意下如何?”
  
      方才听到“云琦要来”已经让在座之人惊诧,现下再闻得琴师白拂要在这儿抚上一曲,令众人更惊讶了,更甚者是激动异常,尽管他们都知道王上请白拂琴师来京,为的不过就是在他的寿宴上抚上一曲,而当白拂琴师真正要抚琴时,依旧难免让人不激动。
  
      因为白拂琴师抚琴,可不是人人都能有幸听得到的!
  
      白拂这么一说,莫琨果然满意,边击掌边笑道:“好好好!朕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听琴师抚上一曲了!”
  
      “王上且慢。”可就在这时,云绿水居然出声打断了莫琨的兴致,这种时候,换做任何一个女人,都不敢断了王上的兴致,可偏偏,云绿水在莫琨心中的位置,任何人都不可比。
  
      是以,他非但未怒,反是饶有兴致地看向云绿水,道:“贵妃可是还有惊喜要送给朕?”
  
      “臣妾的心思,真是如何都瞒不过王上。”云绿水不过柔柔一笑,引得在座男人痴了半数,“臣妾确实还有惊喜要送给王上。”
  
      “那便快快呈上来,朕可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贵妃给朕的这又一个惊喜。”莫琨很是高兴。
  
      莫琨的话音刚落,便见有人从殿外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只两个巴掌大小的精雕细琢的红木盒子。
  
      捧着这个盒子的,几乎无人认识,莫琨却认识,且识得不浅。
  
      这个人,是“林姑姑”。
  
      第一琴师白拂就这么被晾在一边,但白拂自己不在意,也没人再去在意他。
  
      因为谁人都想看看云绿水给莫琨送的是什么礼。
  
      但白拂却是垂着眸,谁也不看,只看他臂弯里安安静静的瑶琴。
  
      薛妙手到了莫琨跟前,恭恭敬敬地垂首,恭恭敬敬地将手里的红木盒子朝莫琨面前递。
  
      谁知莫琨不接,先是盯着今日打扮得很是用心的薛妙手看,随后才笑道:“林姑娘应该亲自替朕把这木盒打开才是。”
  
      “是,王上。”极少笑的“林姑姑”,在朝莫琨微微福了福身的同时,竟是微微笑了,让莫琨看得直是心花怒放!
  
      薛妙手手里的红木盒子打开了。
  
      与此同时,莫琨那高高在上的满意之笑僵在了脸上。
  
      与此同时,整个大殿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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