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我的路,荒草丛生 附部分获赠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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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渐浓,司季夏站在暗处,仿佛要与夜色融到一起。
  
      炎之听到炎陵的话,便也看向前廊转角,随之也如炎陵一般微微垂了,恭恭敬敬道:“公子。”
  
      司季夏不语,好似他根本就没有要应声的必要,好似身为诡公子的他,连多说一个字于旁人来说都是一种恩赐。
  
      司郁疆却是未转头看向司季夏,只是微抬着头看着夜色苍茫的无垠苍穹,未有讶然,只是淡淡道:“炎之炎陵,退下吧。”
  
      “是,殿下。”炎之炎陵就算心中有疑惑,就算他们不放心就此退下,然此刻他们却不敢拂逆司郁疆的命令,只能应声退下。
  
      待炎之炎陵退下后,司郁疆才微微转了头,看向已经走到了廊前风灯光火中的司季夏,只是缓声道:“阿季你方才一直都在这里。”
  
      “嗯。”司季夏并不否认,旁人没有察觉到的,并不代表并不存在,“王上恐殿下冲动,托我注意。”
  
      司季夏的话很简短,他并未打算隐瞒司郁疆他出现在此的真正原因,然当他说出这原因来时,司郁疆微微一怔,随之眼神沉沉。
  
      司郁疆没有说话,只听司季夏继续平缓道:“王上终究未有真正了解殿下。”
  
      王上交最后托给司季夏的事情,便是司郁疆若是要取楼远性命时,劳他务必拦住司郁疆,保住楼远性命。
  
      这个托付,王上并未明言,司季夏却能知他意,他唯一不明的是,王上这是为了司郁疆着想,还是为了楼远着想?
  
      不过不管他明还是不明,他都不打算深究,因为这之于他来说,并不重要。
  
      也因为,他见到了他想要见到的结果,就足够了。
  
      “是啊……”司郁疆似笑非笑地轻轻叹了一声,似慨叹又似自嘲,“君父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过我,如今却愿意将这南蜀交付与我。”
  
      “我说过,再没有谁比殿下更适合南蜀。”司季夏站到司郁疆身侧,与他并肩而站,一齐看向茫茫夜空,语气里带着一股冰冷的霸气,“我要的,就是殿下坐到那个万万人之上的位置。”
  
      司郁疆握剑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抖,因为司季夏的话。
  
      他见过温和的阿季,见过卑微的阿季,却独独没有见过这般好似“只要他想,天下尽可在他掌控之中”的阿季。
  
      他从没有见过如此自信的阿季。
  
      “况且——”司季夏顿了顿后微微侧头,看向司郁疆,明明是平缓的语气却让人觉得冷寒道,“难道殿下从未想过那个位置?”
  
      司郁疆再次惊怔住,微微睁圆了眼眸,蓦地将手中的剑握得更紧,却听得司季夏像是自说自话般依旧淡淡道:“只要是殿下想要的,就算是抢,我也会帮殿下抢过来。”
  
      “就像方才,殿下若是真想取楼远的命,就算有王上的交托在前又如何,我一样也会站在殿下这一边。”司季夏这两句话,听在司郁疆耳里,冷得全然没有了温度。
  
      司郁疆看着他似乎不会有喜怒变化的眼睛,微微摇了摇头,“阿季,这不是你。”
  
      他所识的阿季,是温和却又卑微的,是与世无争的,没有锋芒,更没有利刃。
  
      而此时他眼前的这个阿季,却像是一把绝世利刃,似乎只要他想,便没有他削不断得不到的东西。
  
      “不。”司季夏只是看着已然变得墨黑了的苍穹,道,“这便是我。”
  
      司季夏说着,再次看向司郁疆,迎上他的目光,平缓道:“如今站在殿下面前的,只是诡公子,不是寂药里的那个司季夏。”
  
      从他决定助殿下坐上那个位置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只是诡公子,因为只有身为诡公子,他才能帮得到他的至友。
  
      司郁疆定定看着司季夏,看着他如覆着一层霜雪的眼眸,良久,才转回头,走下了眼前的前廊前的两三级石阶,平和道:“许久不曾一起走走了,走走?”
  
      “嗯。”司季夏微微点头,跟上了司郁疆的脚步,与他并肩而行,不畏他的身份,也没有了他一直以来的自惭形秽。
  
      虽是如此,司季夏左手上却提着风灯,且微微朝司郁疆面前移,为他照亮他脚下的路。
  
      他们只是并肩缓缓走着,脚步很慢,似乎过了今夜,他们就再没有这般一齐信步而走的机会了。
  
      “我不会杀楼远。”走着走着,司郁疆微沉的声音在夜色里重新响起。
  
      “这个倒是楼远未曾想到的。”司季夏道,“他与王上一样,都不了解殿下。”
  
      “呵……”司郁疆轻轻一笑,“这个天下,怕是再没有人比阿季更了解我。”
  
      便是连他自己,有时候都不能了解他自己。
  
      “殿下。”司季夏从怀中取出一样物事,递给司郁疆,“这件东西,是右相大人托我交给殿下的。”
  
      司郁疆垂眸,借着风灯里的火光,瞧清了司季夏手中的东西。
  
      那是帝王所拥之外的另半边龙墨玉令。
  
      见到这半块龙墨玉令,司郁疆面上不见诧异震惊,似乎早就知道它在何人手中一般,抬手将其接过,淡笑道:“也不怪太子将最锋利的剑刃指向楼远而不是我。”
  
      司季夏不语,算是默认司郁疆的话,只听司郁疆继续道:“倒也如楼远自己所说,他只是要一人偿命而已,我倒不知我是该恨他,还是该感激他了。”
  
      这后半句,司郁疆无奈地笑了笑,像是在问自己,并不需要任何人来回答他的问题。
  
      司季夏依旧沉默着,似乎此时他的存在只是为司郁疆打灯,为他照亮脚下的路而已。
  
      他们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走着,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竟是走到了右相府的大门处。
  
      司郁疆停下了脚步,又是淡淡一笑,对司季夏道:“似乎没有路了。”
  
      “不尽然。”司季夏看着由影卫守着的紧闭的右相府大门,声音还是冷冷淡淡的,“这扇门打开之后,殿下的路还在。”
  
      “那阿季可愿意与我一齐跨过这道门槛,走上门外的那条路?”司郁疆不笑了,神色很严肃,语气很认真。
  
      司季夏不看司郁疆,只是看向那紧闭的大门,用同样认真的态度来回答司郁疆的问题,“我所走的路,不过是些山间的碎石小道,荒草丛生,从来就与殿下所遇所走的路不一样,殿下的路,只怕我会不习惯,也从未想过要走。”
  
      “我并不觉得阿季走不上我所走的路。”司郁疆定定看着司季夏,眸中似带着一种期盼。
  
      “殿下这么看得起我吗?”司季夏却是微微摇了摇头,“就算我能走,我也不想走,因为我走惯了的山间小道的尽头,有了等待我的人,我若是走了殿下走的路,她该就等不着我了。”
  
      司郁疆握剑的手忽地一颤,收紧。
  
      “所以,我的路,注定和殿下不同。”
  
      “是吗?”司郁疆静默了良久,才又微微笑了笑,“或许,阿季的路真是与我的不同。”
  
      “夜渐深,殿下还是早些回去为好,还有很多人等着殿下回去。”
  
      “阿季要离开时,莫忘了与我说一声。”
  
      “我暂时不会离开,这次的雨太大,泥泞的地方太多,殿下恐是还需得着我帮衬。”司季夏说得不疾不徐,语气淡然却又坚定,“应当不会太久,因为指挥清扫泥泞的人是殿下。”
  
      “谢谢你,阿季。”司郁疆浅浅笑着,“但愿我不会让正等着阿季的人等得太久。”
  
      司郁疆说完,也不待听司季夏应声,转身便朝紧闭的右相府大门走去,炎之随即走到他身侧,替他披上了斗篷,炎陵替他开了门。
  
      司郁疆在跨出门槛前将风帽拉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司季夏站在那儿,目送着司郁疆离开,轻轻缓缓道了一句已无人听到的话,“天黑,殿下务必当心再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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